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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史讲义 (秦晖)

比方说“天下为公”,黄宗羲用这个词来敲打皇帝，说他“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这就是“家天下”，是“天下之大害”。而商鞅则用这个词来敲打“天下人”，指责他们不仅为自己，甚至为孝父、为小共同体权益而努力都是“勇于私斗，怯于公战”，其实恰恰就是要“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而把他们的一切都奉献给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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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翟之道，兼爱无亲疏之别，最为违礼;杨朱之道，为己爱身，虽违礼，尚得(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义。……故曰归:去墨归杨，去杨归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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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也娴于建立帝国皇权本位的大共同体，但不是通过兼爱“非攻”，而是通过极端性恶论的“兼恨”和穷兵黩武，不是基于草根公益，而是基于一姓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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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种基于族群社会的小共同体一度瓦解得这么干净，民间被如此“原子化”?除了经济条件外，更重要的还是政治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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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出要“为法家正名”，他们说儒家性善论是“德治”，有利于专制，而法家认为人性绝对是恶的，这虽然未必会导向民主，但总有利于“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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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著名法家酷吏杜周的一句名言流传千古:“三尺(法)安出哉，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当时为是，何古之法乎?”0法是皇上定的，皇上说啥就是啥，哪怕皇上他爹说的，皇上也可以对着干!不要说这只是杜周的发明。该说法上承“法后王”，下接“祖宗之法不足守”，是有传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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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木杆穿过市场就连晋三爵?这是什么意思啊?不就是显示权力万能，我大权在握，什么荒唐事我都做得出来，你们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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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叫“一管就死”“管一行死一行”。我国历史中经常有一种现象，就是朝廷不“重农”，农民的日子相对来讲还比较好过，朝廷越重农，农民越倒霉。因为朝廷越重农，就把农民管得越死，就会整天折腾农民，指定必须种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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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盐铁会议中就明确讲:你穷，说明什么?说明你懒。为什么要救济你?但是不救济又如何?西方“右派”会说，不给福利，应该给自由，鼓励他们自谋生计。但是法家却说:福利不给，自由更不能给，让他们四处流浪会有碍观瞻，给强国抹黑。所以国家应该强制收容，把他们抓去劳改，强迫劳动服苦役，这就是“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毛泽东曾大加称赞这种“孥贫息以绝消耗”的“大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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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村、赵家寨、石家庄、王各庄、庞家堡、赵镇、沙家店，这种命名方式在秦汉是没有的，那是宋以后才逐渐流行起来的一种命名方式。可见秦汉时期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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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前几年“清理低端人口”，清华校内不允许道路两旁房间开商店，甚至临街连门窗一律砌死。你们在校园里看看，那就是隋唐的“坊制”。一千多年前的制度照用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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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者不要有什么价值判断，也不需要有什么善恶是非这一类观念，只要严格执行皇上命令、执行上级指令，满足皇上的意愿，那就应该是人们引以为师的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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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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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如是

“与自由农业相比，奴隶农业是高效的。规模经济、有效的管理以及劳动力和资本的集约利用使得南方奴隶农业的效率大大高于北方自由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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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合理性”并不等于“道德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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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代在秦制下挣扎求生的百姓，也确实熬炼出举世罕见的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绝境求存逃出生天、逆势发展青出于蓝的能力，在秦制“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机制下这种能力也创造出了不少伟大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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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严厉防止在社会上发展出贵族和附庸，发展出民间的依附关系。那怎么办呢?只能使得考试答案越来越形式化，在价值上是中立的。纯粹就考记忆力、做语言游戏的能力，也就是考诗文是否对仗，符不符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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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唐太宗说，科举考试可以使“天下英雄入吾彀中”，就是说科举考试主要是把智商高的人都控制起来，并不是要把有德性的人都挑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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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也许不把他们当人，但至少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财产来看护;而爪牙不仅不把他们当人，甚至不会把他们当成有价值的财产来爱惜。其实在美洲印加帝国等地的人殉人祭，以及我们熟悉的殷商，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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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灭蜀时收缴版籍，据说有民94万，而官吏就有4万之多,®平均24个百姓就要养一个官吏，就是“以吏为师”的秦代也没有这么高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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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走出秦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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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法家在周秦之变中是挑动小共同体中的“伪个人主义” 的。为的是尽可能消除民间组织资源，原子化的个人好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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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肯定人们追求耳目声色、美食口欲、身心安逸等物质和精神的享受，并且认为这是人的本能，通过宣传教化是不能改变的，最好是顺应利导。而如果与之相反，要反对克服，那是最差的政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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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的借贷资本作为古典生息资本的一种形式，受古典商品经济中平均利润率的一定程度的限制，而唐代的高利贷则完全是自然经济下弱肉强食式的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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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权贵来说固然“‘福’字从田”，而对非特权者来说却是“‘累’字从田”，平民地主的不稳定性远甚于封建性的特许商、专利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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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纯经济手段购买土地，当平民地主来“用本守之”是根本“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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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公认，后罗马帝国因拼音化拉丁文的方言化衰变而失去文化统一性，是欧洲分裂的重要原因。而汉语作为“单音节词根语”，不同于字母-单词语言的一大特性，就是它难以拼音化。这种表意形声字的传统在口语方言分裂的背景下可以保持书面语言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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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研究越多，这种想法越动摇。现在我认为，历史的发展，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不确定的。唯其不确定，人们的努力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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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研究无法使人成为一个算命先生。但历史研究能够使我们增长智慧，鉴往知今，从历史中汲取经验教训，培养正确的价值观，知道什么是我们应该抵制的，什么是值得我们追求的，并且尽量找到用力点，以提高我们追求的成功率。简而言之，就是“追所从来，欲何所去，知所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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